《二白水日央月》
文by绿鲤鱼
猛地抽出弓，周围乐队霎时停止伴奏。弓尾三分之一处与琴弦用力摩擦，持弓的手自如地在空气中游走，松香的粉末因剧烈的碰撞从弓毛上落下来，洒进尘埃之中。激昂的颤音突然停顿，紧接着周围嘈嘈切切各类乐器之声重新响起，收弓的手渐渐用力，不带一丝拖音。
干净的结尾。
朴灿烈握住二胡的琴身，站起身来，深鞠一躬，全场立刻掌声雷动。
今晚的表演，结束了。
把二胡小心翼翼放入琴盒，与乐队队友们告别。朴灿烈下班回家了。
朴灿烈愉悦地背着二胡走在人民广场外围褪去热闹的大街上，把右手手臂当作二胡琴杆，左手手指搭在上面模拟弹奏着，耳边真的有音乐响起似的。
思绪被一阵尖锐而凄厉的二胡声所打断。
朴灿烈愣住了。
这世上竟有人把二胡这样动人的乐器，拉的……
这么难听？？！
凭着对职业的本能，朴灿烈大步走过去，想要探求能拉出这么难听声音的人是谁。他要和他打一架！
循着声音找过去，便见一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白色卫衣的少年坐在路灯下，手里握着把破得快散架的二胡。
“喂。”穿着黑色尖头皮鞋的朴灿烈站在了少年面前，抬了抬脚，“你这拉的是啥？”
“点歌吗？两块钱一首！”少年倒是没有抬头，清脆地回答他。
说完继续摆弄起二胡，拉出让人耳膜都能为之破裂的声响。
“嘶—”朴灿烈龇牙，痛苦地闭了下眼，“给我！把琴给我！”再睁开眼，伸出手在少年面前。
少年终于抬起头，眼睛扑哧扑哧望着朴灿烈，露出好看的内双和小鹿般的双瞳，然后不明所以地把二胡递给了朴灿烈。
朴灿烈接过，把二胡架在腿上，小声嘀咕道：“音都不准，也不知道你在拉啥。”于是三下两下拧动上面的琴轴，校准了音。
待音校好，朴灿烈随意拉了个音阶。
不拉还好，一拉他更抓狂了。
“这也太难听了吧！你这破琴从哪儿来的？”
少年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破…破吗…我请隔壁街王瞎子吃了碗馄钝，他就把这给我了。我…还在…自学…”
朴灿烈突然被这可怜的语气感动了。自学。这种精神太感人了！
我要做点明他二胡生涯的那把火！
朴灿烈正要把这把快散架的二胡还回去，便瞥见粘在琴筒蛇皮上的狗皮膏药上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小学生字体，“边，伯，贤？”朴灿烈念出声来，看了眼那少年。
“哇，好久没人叫我大名了。好害羞哦……”边伯贤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好了，朴灿烈心里那点感动消失殆尽了…
但他还是本着乐于助人的操守，从背后取下自己的二胡，就听见那个叫边伯贤的人的惊呼：
“啊~原来是同行啊~”
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才沦落街头的？？？
“边伯贤同学，”朴灿烈咽下这口气，扬起一个微笑，“不是所有拉二胡的人，都能称之为你的同行的。”
“啊！这样啊…你就叫我小白好了。我没上过学，不是同学。”
脸上笑呵呵的，还真是朴实得可爱。
“那好吧，小白。我给你示范一下，什么叫不破的琴和什么叫准的音。”
此时朴灿烈已经从琴盒里拿出了他的二胡。紫檀木，黑色的千斤线整齐地绑在琴杆上，琴弦与蟒蛇皮的夹缝里粘着一层厚厚的白色松香粉末。这把琴不是什么名贵的天价琴，却是他的恩师，刘天华，的师孙亲自为他挑选的。
朴灿烈顺手弹了个他师祖爷爷的《良宵》加快版，最后一个音拉完就得到了边伯贤的赞叹：“大大…大神！！”
朴灿烈得意地笑起来。
“呀！”边伯贤又一惊一乍起来，把脸凑近了朴灿烈，瞪着眼好像要把他塞进眼球里似的，“你是那个！朴（pu）…烂…啥？”
“朴灿烈。”“朴（pu）烂啥”冷冷道。
“哦对！灿烈！我在上海大剧院看到你的海报了！果然真人比照片要帅啊！”得，这人的脸又凑上来了。“那字竟然念piao，我一直念pu诶…”
pu你哥哥哦！我看你才pu实的吓人吧…
朴灿烈懒得和他扯多音字的问题，只把自己二胡塞给他，说“你拉拉看我这把。”
边伯贤听话的接过二胡，拉了个小星星。
好吧，这好像不是琴的问题。
“小白，你还真是个小白啊…来，我告诉你，弓不是这样拿的，你出弓的时候把手伸直了，会不会？”
边伯贤听完眨了两下眼，开始盯着自己的右手一弓一弓的运起来。
见边伯贤姿势还是奇怪的很，朴灿烈干脆绕到他的身后，右手握住右手，手把手的教起来。
“诶就这样，出弓拉直了，进了手腕收紧。”朴灿烈俯在边伯贤身边，余光却瞄到那小人脸怎么红了？
再不着痕迹的微微转头看他，睫毛笔直的扫下来，在路灯下照出一个阴影印在眸下，眸子清澈见底，好像尘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
认真的模样还真挺好看的。
啊啊啊！啥！这是心动了吗！不对啊！这孩子的穿衣风格就根本不是自己心动的类型啊！
“你放开我自己试试看。”边伯贤胸有成竹地说。
朴灿烈恍过神来，局促地收回眼神松开了手，重新靠在路灯杆下看他。
伸臂的时候虽然还是有点不自然，但拉出来的声音已经再也不是锯木头了。
天才啊！！！
“小白！你是个天才！”朴灿烈惊喜地冲上去抱住了他。
其实就是想抱住他罢了。
“朴…朴大神，你别激动，我也知道我是天才，嘿嘿。”边伯贤被朴灿烈箍在怀里，挣扎着说出这几个字。
“少年，你很有天赋，和我学拉二胡吧。”
“？？？”
其实也就是一拍脑袋的事儿。虽然这孩子的确挺有天赋的。
边伯贤愣了一会儿后弱弱地开口，“包吃包住吗…”
“包啊！还包识字呢！”
哇！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边伯贤想。
“以及，还包你学会‘二白水日央月’。”朴灿烈笑着补了一句。
“啥？”
朴灿烈嘟起嘴抬了抬下巴，指向地上那张白纸，“诺，你的‘二泉映月’的谱子。”
“啊呵呵…那现在…”
“现在？回我家，然后，要不你做一次央月，我来做一次二白水？”朴灿烈歪着嘴坏笑。
艹！什么玩意！
就知道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包吃包住！
边伯贤想。
Pehaps to be contin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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